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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redence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情踏上这条船的。
纽约糟透了。
他糟透了,他做过的事糟透了。他迫切地、迫切地想要离开他一直生活的这片地方。
Credence Barebone从不勇敢。
Credence Barebone是懦弱的。
所以这次也是一样,他没有反抗,从成群的傲罗手下逃走,逃离摩登的纽约。他在人头攒动的港口上了船,又在一片黑色的装束中捕捉到一抹孔雀蓝。这就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此时此刻他会在这儿——一个称得上奢华的套间里,面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,确切地说是保护过他一次的这位先生,一脸怯怯了。
“Scamander先生,这么称呼您可以吗?”他犹豫了几秒,还是决定用敬称,“我叫Credence Barebone。”
“没问题,我知道你的名字。Tina和我提起过你。”Newt想起他在死亡之水中看到的记忆碎片,还有之后他们短暂的交谈,足以让他对这个男孩儿有点滴了解。
“Tina小姐,”Credence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神闪了闪,过了片刻小声开口,“她还好吗?”
“应该不错,我猜?她复职了,重新成为美国魔法国会的一名傲罗。”
“傲……罗?”Credence把没听懂的这个词复述了一遍。Scamander先生的语速很快,还带着他不熟悉的腔调,他不知道自己念得准不准。
“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巫师界的警察,很厉害的那种。”
“Tina小姐是一位警察。”Credence又把头低下去了。
“对。”
[和陌生动物接触需循序渐进,慢慢摸清它们的习性与喜恶。]——Newt的动物饲养手册
Newt张了张嘴,又颇为无奈地闭上了。人际交往,这算得上是Newt的软肋了。他和动物们的相处自然而愉快,他理解它们,爱护它们,有时候会对着它们自言自语,什么“好了好了妈妈在这儿”“你就是不肯乖乖待着对吧?”之类的。得承认,对着皮箱里的一窝动物他可以讲上几十分钟,但对着老师和同学,他回想了一下,饶了他吧。现在他正面临着一个亟待解决的窘境:一个不健谈的人,要如何加深对另一个寡言者的了解。Credence坐在地毯上的样子确实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,他基本符合它们的一切特征。可像这样面对面坐着,Newt瞬间又贴上了沟通障碍的标签。
新的挑战,Newt Scamander。你得想想新的对策。
Newt在心里自言自语。Credence不是他遇到过最大只的,也不是他遇到过最危…好吧是最危险的。但看在梅林的份儿上,这孩子又不是自己想变成这样的,而且……Newt一只手撑在下巴上,另一只手转着笔,暗暗观察着。
他整个人看着比刚才放松多了,不再死死用胳膊环住自己一动不动,比如现在,他就在——
“哦不,Credence!别碰它!”
Credence被这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,“嗖”地一下收回了手,磕磕巴巴道:“对、对不起,Scamander先生,我、我只是……”
“不,Credence,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。”Newt习惯性地举起双手,掌心向下,缓缓重复着下按的动作,一个常用的安抚性手势,“你看,我只是怕你碰到那副龙皮手套,上面沾的全是巴波块茎汁,手碰到会烧伤的。”
“巴波块茎……?”Credence相信自己又听到了一个新词。
“是一种黏黏糊糊的植物。角驼兽的幼崽长了虫廯,而巴波块茎的汁液稀释后可以刚好能够拿来治疗。”
“……?”又一个,还是难以重复的那种,但他猜是一种生物,“Scamander先生,您在房间里养了宠物吗?”
噢。
Newt脑中闪过一道灵光。他突然知道该和Credence讲什么了。
“是的Credence,不过不是这个房间。”Newt把皮箱拎过来敲了敲,声音中多了几分雀跃,“是这个。我在里面养了很多动物,你要看看吗?”
“Tina也进去看过的。”他轻声补充了一句,希望这能让Credence感到安心。
Credence是茫然的。那个箱子看着并不大,而且如此安静,丝毫不像有活蹦乱跳的生物。那么也许是很温顺的种类?而且还很小,他们要把头探进去才能看见。Credence本能地想要拒绝,但他从Scamander先生脸上看出了快乐,所以他眨了眨眼睛,飞快点了下头。
正在这时,门口又传来不急不缓的轻敲。
“好的,Credence,不过你还是得离那东西远点,”Newt指了指龙皮手套,“我一会儿再处理它。在此之前,我觉得我们得先吃点东西了。”
Newt心头涌过一股喜悦,他取得了进展,值得庆贺。他抿嘴笑了笑,站起来去开门。
Credence觉得Scamander先生非常喜欢笑。短短一刻钟,他见过的笑容已经比这十几年加起来的都多了。
Scamander先生一定是个快乐的人吧。
他想。
***
这可和他以为的不一样。
太不一样了。
Credence站在一旁,看着Newt解开绑住皮箱的绳子,然后打开,纵身跃了进去。
对,Scamander先生跳进了一个手提箱里!
如果不是Credence多年来的隐忍习惯,他一定已经大叫出声。
“Credence,”Newt的呼唤从里面传来,他似乎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,有微弱的回音。“踩着梯子下来吧,很安全的。”
Credence紧张地点点头,手在裤线上来回搓着,他的掌心冒出了细细的汗。
“Credence?”
他又用力点了几下头,才想起来Scamander先生看不见,于是探头进去看了一眼,他惊呆了:
那个小小的皮箱里有一个很大的屋子,看上去和轮船上这个差不多大,一架梯子靠在皮箱边缘,他用手握住晃了晃,很牢。
“没事的,你不用担心它会塌或者什么的,我经常加固。”Newt仰着头,双手插进裤兜。Credence的样子和每一个见到皮箱原本面目的人一样,充满了惊讶与小心翼翼。
“这是个魔法箱,Scamander先生。”Credence从梯子最后一节上跳下来。Newt正在实验台前把一小碗液体从坩埚倒进细口瓶。他转过身走到Credence面前。
“这个在伤口新鲜的时候用效果比较好。”
“什么?”
“白鲜,一种治疗皮外伤的魔药。我看到你身上还有几处,呃,伤口还没有好透。”Newt用闲着的手比划了两下,然后在自己手腕上滴了几滴。“不会痛,能帮助你愈合得更快。你介不介意……?”Newt试探性地伸出手。
Credence迟疑几秒,把手腕上的伤摊在Newt眼前。
Newt用滴管吸了半管白鲜,慢慢将第一滴挤在Credence的伤口上。他感到一个明显的回抽动作,于是柔声重复着:“不会疼,不要怕。”
白鲜落在皮肤上迅速蒸腾成绿色的雾气,与此同时,Credence看到手腕的伤口处迅速长出了完好的皮肉。
他绷紧的肌肉放松了。
Newt又在他散落的淤青和血痂上滴上药水。他突然庆幸自己的魔药课内容还记得不少。虽然多半是因为要照顾受伤的动物,因此治疗相关的课时他听得极为认真。
“好啦。”Newt把瓶子塞给Credence,“如果身上还有伤口,晚上睡觉前你也可以处理一下。”
“……谢谢,Scamander先生,你人真好。”Credence攥着瓶子,说得细声慢语,极为认真。
Newt摸了摸鼻子,动物们也会对他的帮助表示感激,不过因为不会讲话,所以没有这么直白,也就是蹭蹭他,或者在他身边蹦蹦跳跳,这类的。
他现在有点不好意思。
“我带你去看看它们吧。”Newt咳了一声,拎起手边的两个手提桶,一个递给Credence,一个自己拿好。他走了两步,又转过身,突然想起了什么:
“对了Credence,你对动物的皮毛不过敏吧?”
TBC
圣诞快乐。